百年建筑利华大楼：设计前卫的摩登建筑

　　天津市和平区解放北路与保定道交口西北隅，矗立着一座有着近百年历史、如今仍然现代感十足的大楼。它就是今解放北路116号的利华大楼。此建筑为天津市文物保护单位、特殊保护等级历史风貌建筑。

　　“利华大楼”之名取自白俄商人李亚溥的英文译音。李亚溥，1902年8月19日生于俄国，为人诡诈奇谲，极善投机钻营。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应征入伍，从军队潜逃后，从海参崴流浪到北平，在法商利威洋行谋得售货员一职，1925年调至利威洋行天津分行。“白俄”是俄国十月革命后不支持苏维埃而被驱逐出俄国的俄裔流亡者，社会地位很低。李亚溥发现当时瑞士尚未在津设领事馆，领事事务由瑞商利丰洋行代办，身份无人深究，于是他辗转弄到一纸瑞士护照，摇身一变成了瑞士籍冒险家。当时天津各租界住着很多军阀、买办和清朝遗老遗少。李亚溥巧言令色，成了这些上层人物的座上宾，招揽了大批珠宝生意，还搭上军火买卖，大发横财。不到两年，他便从一个流浪汉变身成了富商名流。

　　1927年，李亚溥开办利华洋行。最初经营钟表、珠宝，不久便转向押当及人寿保险业务，随后又开办了利华放款银行。利华洋行开始在利顺德饭店斜对面的一座小楼，很快便迁到汇丰银行大楼，他还特意将地址标注为“英界中街汇丰银行大楼三层内”，让人们产生利华洋行是汇丰银行分支机构的错觉。完成原始积累后，李亚溥瞄准了房地产业。1936年，他投资20万元买下英商仁记洋行的4亩地皮，然后向天主教在津财务机构崇德堂借款60万元筹建利华大楼。

　　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初，西方列强通过签订不平等条约在天津开辟租界，在租界内开发建设的同时也带来了西方建筑文化。这段时期，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影响扩展到建筑业，新材料、新结构、新技术不断涌现。虽然当时西方主要潮流依然是复古主义和折衷主义建筑，但早期现代主义建筑业已萌芽并急速发展起来。天津各租界内，中外建筑师大多选择了庄重典雅的复古主义和折衷主义建筑风格，然而投机商人李亚溥绝不会让自己的投资落于俗套。他委托法商永和工程司毕业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、拥有法国执业建筑师资质的著名建筑师保罗·穆勒，力争将利华大楼打造成最前卫、最具影响力的摩登大楼。1938年底，一栋主体10层、局部11层、总高43米的高楼大厦出现在英租界维多利亚道（今解放北路）上。一时间，利华大楼超过劝业场（7层，1928年建成）、光明大楼（7层，1932年建成）、渤海大楼（10层，1936年建成）等，成为天津层数最多的建筑物。它的建筑风格体现了当时最前卫的艺术理念，其建筑工艺代表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水平。李亚溥也因此名噪津门，成为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。

　　利华大楼占地2133平方米，总建筑面积6193平方米，主体为钢筋混凝土框架剪力墙结构，是一座兼商业、办公、住宅、车库等多功能于一身的综合楼。主体建筑居中，与两翼裙房形成“凹”字形空间，围合出一个长方形内庭院。沿街部分裙房为三层，首层是利华洋行的营业门店，二、三层是办公空间。内院一侧裙房为二层，呈锯齿状，首层作为斜向停车的车库。底部配楼与高层主楼形成横竖穿插的构图。

　　主楼外墙以浅褐色麻面饰面砖为基底，面砖选用几种近似颜色穿插组合，营造出酷似烧制黏土砖的自然色差。主楼首层为银行保险库、经理室、锅炉房、生活间等。二、三层与裙房连接部分为办公室，其余部分为公寓。中间为带独立卫生间的小面积套间。端头套型厨、卫、卧室、客厅、书房、阳台一应俱全。

　　四层到八层是标准层，每层为三套高级公寓，主人和仆佣的入口均为独立设置。中间套型较小，设有卫生间、储藏室、衣帽间，厨房独立设置于公共走廊的另一侧，联通仆佣入口。两端是较大的套型，房间布局接近欧美使用习惯，将客厅设于居室远端。卧室内嵌套卫生间、衣帽间，与客厅之间由阳台和外廊联通，形成洄游式路线。由于摆脱了传统结构形式的束缚，南面阳台和外廊不再需要笨重的承重墙体，取而代之的是超大尺度玻璃窗，还将转角处理成弧形，营造出无与伦比的现代感，尽显奢华。走廊尽头设书房，北侧是厨房、备餐间、餐厅，仅开设简洁的小方窗。这种处理不仅营造出立面的虚实变化，还非常适应天津所处华北地区的气候特点。利华大楼的诸多设计理念，即便放在如今的商品房住宅中，也不失令市场趋之若鹜的亮眼卖点，很难想象这已然是近百年前的作品。

　　主楼自九层往上全部是李亚溥的私人豪宅。楼体逐层向内收缩形成大面积屋顶露台，其奢华程度可见一斑。利华大楼的奢华远不止于此，它不仅是近代天津最早拥有供暖、上下水、照明等现代化设施的建筑之一，还是最早拥有电梯的建筑之一，电梯有大、小两部，分别供主人和仆佣使用。

　　然而，利华大楼带给李亚溥的成功喜悦并未持续很久。太平洋战争爆发后，利华洋行和银行业务屡屡受挫，陷入瘫痪。李亚溥见势不妙，开始暗箱操作向海外转移财产，甚至勾结日本人试图藏匿和盗卖日军遗留物资。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，李亚溥舍不得利华大楼等资产，决定依仗自己中立国侨民的身份，留在天津铤而走险。1951年经群众举报，被天津市人民法院立案侦查，最终数罪并罚，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半，于1954年3月被驱逐出境。利华大楼被人民政府接收为公产。1958年至1966年河北省省会设在天津期间，利华大楼成为中国共产党河北省委员会办公处。河北省委迁往保定后至1972年，由天津市革命委员会使用。1972年8月，利华大楼改建为海河饭店，后改名利华饭店。饭店撤销后主楼作办公楼使用，沿街裙房成为商店门脸。此建筑现为中国农业银行天津市分行使用。

　　●《小楼春秋》解说词：

　　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宋昆：

　　利华大楼在当时来讲是非常摩登的建筑，透明，非常的开敞，而且不是一种对称的形式，立面非常自由，这就是现代建筑的特点。现代建筑的产生，主要是源于这个结构体系，人们发明了钢筋混凝土结构，钢筋混凝土结构可以作为整个建筑的框架，来支撑这个建筑的重量，这样墙体就不承重了，可以非常自由了，甚至都可以不要墙了，完全可以用玻璃来代替墙。（节选，有改动。）